关键词：临时禁制令 | 签发程序 | 审查标准

川普政府与微信、Tik Tok之间的纠葛，这几日绝对是最牵动海外华人心情的事情。根据路透社刚刚发布的报道，美国当地时间2020年9月19日下午，在美国微信用户联合会等机构的努力抗争下，美国加州一名地方法院法官Laurel Beeler签发了临时禁制令（preliminary injunction），紧急叫停美国商务部9月18日发布的“微信禁令”。

 

一、签发程序

在美国法上，禁制令（injunction）被视为一种“非平常的法律救济”（extrodinary remedy），用以预防侵权损害的发生或者扩大，但此种救济必须是严格依据法律才能给予当事人的衡平法救济，以补充普通法救济的不足。

根据《美国联邦民事诉讼规则》（Federal Rules of Civil Procedure）第65条，禁制令可以分为临时限制令（TRO/temporary restraining order）和临时禁制令(preliminary injunction)。本次Laurel法官做出的便是临时禁制令，其相比于TRO有效期更长（TRO有效期通常不超过14天），且必须经过听证程序才能由法院做出。

通常情况下，首先应由当事人向法院申请启动程序，法院在收到申请后必须将听证的时间、地点以及有关临时禁令申请的具体内容提前通知被申请人，并决定是否进行交叉质证（cross examination），是否需要申请人提供担保等，最后做出是否签发临时禁制令的裁决。

基于上述程序性规定，早在2020年8月，川普刚刚发布针对微信的禁令时，美国的微信用户就已经迅速行动了起来，组成了美国微信用户联合会，并聘请了多位华裔律师，准备起诉美国联邦政府。

2020年9月17日，北加州联邦法院正式开庭审理美国微信用户因“微信禁令”对川普政府发起的诉讼。然而，在这一场听证会结束后，法官并没有立即决定是否批准暂停微信禁令的请求。

2020年9月18日，美国商务部突然发布消息，禁止在美国境内下载微信，2020年9月20日执行。

当天中午，得知这一消息的北加州联邦法院火速召开了紧急听证会。由于法官认为商务部突如其来的消息改变了这起案件的“事实面貌（fact landscape）”，因此需要原告重新提出申诉，才能就该案件作出最终裁决。于是，美国微信用户联合会的律师团几乎24小时以“急行军”的形式疯狂工作，神速提交了符合法官要求的全新临时禁制令申请。

2020年9月19日下午1:30，北加州联邦法院罕见地在周六召开了线上听证会，尽力在“微信禁令”生效之前作出最终判决。

二、审查标准

临时禁制令在美国法上一直被认为属于程序法内容，但事实上，临时禁制令不仅仅包含申请、审理、签发、执行等程序性事项，其更核心的内容是禁制令本身的审查标准。

美国法上的禁制令最初是由法官依据自由心证判定是否签发，并没有统一的审查标准。后来，禁制令在司法实践中逐渐出强大效力，甚至威胁到美国联邦制的国家结构和三权分立的政权组织形式，因此，无论是立法机构还是司法机构自身，都不得不对签发禁令的衡平裁量权做出限制。而正是在此种限制中，临时禁令的审查标准才逐步得以明确，即：

（1）申请人胜诉的可能性（Likelihood of Success on the Merits）；

（2）如不给予禁令救济当事人受到难以弥补损害的可能性（Irreparable Injury）；

（3）申请人和被申请人所受损害间的权衡（Balancing the Harms）；

（4）公共利益（Public Interest）。

Laurel法官对于该禁令的签发分别从上述第（1）、（2）项两个角度进行了说理。

首先，8月6日的总统令及9月18日的商务部实施细则，均实际造成了在美国境内全面禁封微信的效果，有违反微信用户宪法第一修正案程序正义条款等根本权利的嫌疑。而美国政府指责微信构成国家安全威胁，证据不足。

其次，微信是很多人进行社交的唯一途径，不仅仅是因为在中国境内，其他通讯app无法使用，还因为对很多英语水平有限而只能以中文交流的人而言，其除了微信之外别无选择，而商务部的细则从颁布到生效只有两天，如果实施，将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害。

最后，基于美国政府封杀微信将造成的损害，以及政府做出此行为的理由模糊不清，法官判决，总统令和商务部细则均不得实施，等待法院最终判定这两者是否违宪。

 

三、意义和效果

此前，美国商务部于2020年9月18日早上宣布，将从9月20日起，正式对微信和 TikTok 展开禁令。该令逼迫苹果和谷歌将微信从 App Store 和 Google Play 美区下架，老用户也将无法通过正常渠道更新微信。同时，商务部还将禁止微信内的金钱交易或付款处理功能。

而在今日的紧急听证会后，加州法院的临时禁制令将阻止上述禁令在全美范围内继续实施。虽然出具禁制令的法院为美国加州的联邦地方法院（District Court），但其实际上属于美国联邦司法机关，有权颁布全国性的命令。法院在说理环节也明确指出，本案原告来自于美国四个州，而Wechat用户更是遍布全美，所以全国性的临时禁制令才有意义。因此，在法院对本案实体问题做出判决之前，Wechat可能都不需要担心在应用商店被下架，或者不能在美国使用的问题。

此次临时禁制令的签发，充分展现了美国司法独立原则以及司法权力对行政权力的平衡与制约，也让我们感受到了海外华人在维护自身权益过程中的团结奋斗、不屈不挠。